我的外公出生于上个世纪40年代,自幼父母双亡,外公是长子,下面还有三个弟弟、一个妹妹,长兄如父,外公不得不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,弱冠之年与我外婆结合,虽然当时还没有自己的孩子,但是要供三个弟弟、一个妹妹吃饭、读书,生活异常拮据。60年代初,当时的农村正值人民公社化运动,生产队统一吃大锅饭,外公因为为人正派当上了生产队的小队长,同时也是粮食仓库的管理员。那时生产队的粮食都要大量上缴,叫做“交公粮”,也是“支援国家建设”,剩下的才能分到每个社员口袋里。每次队里开大会上报粮食产量,很多小队长都会虚报粮食产量以求表彰,外公不但不多报,为了社员能多分到些口粮,还要比实际产量少报些。而每次分玉米、花生、瓜果之类的时候,小队里都是手动分成很多摊,一户领一摊,每次外公家里都是最后才领,用我妈妈的话说,小时候从来就没吃过圆滚滚的瓜,都是歪瓜裂枣。
60年代末,我大姨、我妈妈陆续出生,因为我外婆年轻的时候身体就不好,最小的弟弟和妹妹尚未成家,所以家里的条件依然没有什么改善,只能勉强维系温饱。当时我妈妈正值调皮捣蛋的年纪,仗着外公是生产队小队长,又管理仓库,总想去粮食仓库里偷拿点花生、玉米的改善伙食。外公知道后,严厉训斥了我妈妈一顿。我妈妈自然感觉很不服、很委屈,哪有爸爸当粮食仓库管理员家里人还吃不饱饭的?公家的便宜,不占白不占。每当这时,外公就会用“清清白白做人,踏踏实实做事”来教育母亲,不能因为别人都贪了,就觉得贪一点小便宜很正常、没什么,不是自己的东西一毫一厘的便宜都不能占,现在不把小贪小占当回事儿,以后就会大贪大占。母亲当时还小,并不能理解外公的苦心和深意,但是在耳提面命的教育和耳濡目染的熏陶中,虽然有不解、有埋怨,但是这些朴素的话语还是深深印刻在母亲的心中,成为母亲日后教育我和姐姐的精神源泉。
我常常想,外公就这么高尚?就这么无私吗?有一次,我特意问外公为什么这样做,外公只是简单的说“心里踏实”。我才恍然,对外公来说,问心无愧比什么都重要,不去贪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内心才能坦坦荡荡,因为一时贪念、一己私利失去心灵的自由未免得不偿失。无论周围的环境如何变化,舆论如何变化,遵从自己的本心;漫长人生中何其多的诱惑、何其多的选择,我们靠什么不忘来路、不忘初心?靠什么来坚守住内心的原则和底线,外公的故事俨然给我了答案。
“清清白白做人,踏踏实实做事”,虽然我们一家没有正式将这句话作为家训,但这已然成为我家无声的行为准则。外公没有给子女们创造多少物质财富,但是他的处事准则,他的价值观都是我的父母、也是我这一代重要的精神财富。现在我已走上工作岗位,成为一名基层公务员,而我的姐夫是一名派出所民警,这句话更是成为我们一家做人做事的标杆。往小了说于己有利,清白做人,堂堂正正,仰不愧于天,俯不怍于地;往大了说,没有规矩,不成方圆。踏踏实实、不占不贪、不攀不奢,方能育人育才,方能社会进步,民族强盛。